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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杜甫的暮春三月巫峡长这首诗什么意思

    即事

    杜甫

    暮春三月巫峡长;皎皎行云浮日光。

    雷声忽送千峰雨,花气浑如百和香。

    黄莺过水翻回去,燕子衔泥湿不妨。

    飞阁卷帘图画里,虚无只少对潇湘。

    赏析:

    这诗是杜甫居夔州(今重庆奉节)时所作,非属名篇,诗体属七言拗律,第二联本应是仄仄平平平仄仄,平平仄仄仄平平格式,却作了平起格式,这样就构成首联、颔联和颈联都作平起式。

    首句末三字作“平仄平”,由于本诗首句取平起式,也就呈现所谓“孤平”现象,也属拗句。

    大凡细检唐代著名诗人近体诗,这类拗体大致自成一格,尤其首句末三字作“孤平”,不时可见,或许自有其规律在,当也不害吟唱。

    但后世学诗者如作模仿,却或许会遭到讥弹乃至斥责。

    这就是所谓名家可作你不可作,似乎约定俗成,无理可讲。

    旧时注释家都称赞此诗“写景之妙”,清代的黄生说这首诗“可作暮春山居图看”。

    现略谈我的粗浅看法。

    第一句,“暮春三月巫峡长”。

    自重庆奉节到湖北宜昌之间的长江两岸,层峦叠嶂,无处不峡,其中最险者称“三峡”。

    晋代左思的《蜀都赋》中就写道:“经三峡之峥嵘”。

    但历代关于三峡的名称的说法不一,如明月峡、黄牛峡也曾被列入三峡中,在杜诗中也有“三峡传何处”的发问句。

    通常习惯上把瞿唐峡、巫峡和西陵峡称为三峡。

    在三峡中,巫峡数长,所谓“巴东三峡巫峡长”。

    暮春,春将过去。

    在唐代以前,南北朝人写诗,不时表达惜春的感情,如“无令春色晚”,“处处春心动,常惜光阴移”,“不愁花不飞,倒畏花飞尽”,等等。

    杜甫写“暮春三月巫峡长”,把暮春和“巫峡长”联系起来,似乎峡中的暮春三月也较其他地方的暮春三月为长,这就一反惜春的老调,有了新意。

    第二句,“皎皎行云浮日光”。

    清代著名杜诗注家仇兆鳌解释道:“云浮日光而过,其色皎皎然,雷雨将作矣。

    ”仇氏的意思是说诗人写这第二句是为了引出写雷雨的第三句。

    清代另一位注家杨伦也作同样的理解。

    按照一般的诗法观念,说七言律的第二句引出第三句,或者说第三句承应第二句,大致无错。

    但对于大诗人的作品,却也不能一概地用诗法模式去套,从而作出刻板的解释。

    前面说过,杜甫的这首《即事》诗是拗体七律,对拗体诗,前人常从它的平仄、黏连等形式不合常规律诗的格律这点上作解释。

    现在我不妨提出一个看法,杜甫的拗体诗不仅在平仄形式上表现为“拗”,就是在诗意的起承转合上也会表现出“拗”。

    由此我认为这首《即事》诗的第二句未必就是起到引出第三句的作用,而且,“皎皎”是形容皎明之貌,陶渊明诗句“皎皎川上平”,即为例证。

    杜甫写皎白的行云轻疾而过,并不是写阴云密布,所以仇氏“雷雨将作矣”的见解未必正确。

    我认为第二联的上句“雷雨忽送千峰雨”是兀起之笔,也反映了彼时彼地忽晴忽雨的实际风光。

    而且,正是这一句,写出了壮丽场面。

    凡写暮春风光,即使能够避免哀愁,却也不易写得壮丽。

    雷雨千峰,却正是一种壮丽的场面。

    第二联的下句“花气浑如百和香”是由雨写花。

    如按老套,就会有雨打花落,或者湿花垂枝之类。

    杜甫摒却这些,却采用前人写雨后花更艳的意境,李世民《咏雨》诗就写“花沾色更鲜”,虞世南也有“山花湿更燃”的诗句。

    这里杜甫稍作变化,写雨后花气更浓。

    关于“百和香”,宋代著名杜诗研究者赵次公引古诗云:“博山炉中百和香,郁金苏合及都梁”,说明“百和香”是各种香物的混称。

    沈约《和刘雍州绘博山香炉》也云:“百和清夜吐,兰烟四面充”。

    或谓在实际吟唱时,杜甫此诗中“百和香”的“和”字当读仄声。

    可备一说,可惜未见训诂文献根据。

    第三联写莺燕:“黄莺过水翻回去,燕子衔泥湿不妨。

    ”前人咏春诗中常要出现莺燕,却又最易流入老套。

    杜甫由雷雨而捕捉住黄莺的一种特殊情状,“黄莺过水”即“过水黄莺”,被雨水打湿了翅膀。

    仇兆鳌解释道:“莺畏雨,故翻回”。

    浦起龙《读杜心解》说:“翻回去,雨中栖止不定也”。

    我想还是浦氏更有见地。

    不少杜诗中写黄莺都很可爱,这首诗中却写它的狼狈形状。

    贴切吗?很贴切,娇弱的黄莺遇到雷雨,惊恐翻回,栖止不定,才真符合它的“性格”哩!

    燕子就不同,诗人写它冒雨劳作,“燕子衔泥”即“衔泥燕子”,浦起龙说“湿,不指泥”,也很有见地,这里写燕子身湿。

    如果仅仅理解为燕子衔湿泥筑巢,那就流于一般了。

    或问:细雨蒙蒙,燕子衔泥是常见的,隆隆雷雨中还有燕子飞翔吗?是的,诗人这里未必是实写,而是赋予想象。

    既然他写过水黄莺的狼狈,必然要写衔泥燕子的豪壮。

    诗人必然会凭借石燕的传说,《湘州记》:“零陵山有石燕,遇风雨即飞。

    ”零陵燕作为一个壮勇的形象,南北朝时人就有描写:“讵得零陵燕,随风时共舞。

    ”(张正见《赋新题梅林轻雨应教诗》)杜甫巧妙地把勤劳的衔泥燕和豪壮的迎风燕结合起来描写,却也正切合这春雷千峰雨的环境,也就使这首《即事》诗的壮丽意境再次升华起来。

    尾联上一句“飞阁卷帘图画里”是总结即景风光,此时诗人客居夔州西阁,“飞阁卷帘”当是实写。

    但结句荡开得很远,一下子说到湖南,“虚无只少对潇湘”。

    这看来似为突兀,其实也不奇怪,它使我们想起了阴铿的《度青草湖》诗,其中写道:“洞庭春溜满,平湖锦帆张。

    源水桃花色,湘流杜若香。

    穴去茅山近,江连巫峡长……”青草湖即洞庭湖,这是描写“潇湘”之诗,却联系到上游,出现“江连巫峡长”的句子。

    而杜甫此诗分明写峡中光景,却纵笔飞思,一直写到下游。

    杜甫曾说他自己“颇学阴何苦用心”,阴是阴铿,何是何逊。

    看来在杜甫写这首诗的时候,或许也是受到了阴铿《度青草湖》诗的启发。

    “虚无”,如仇兆鳌所说,“空旷貌”。

    峡中的风景图画是壮丽的,山高水险,雷雨千峰,但还缺少一点什么,缺少浩茫广阔。

    潇湘洞庭,正是浩阔所在。

    杜甫《长江》诗中就写道:“色借潇湘阔”。

    有的注家释为:“潇湘之阔,其色皆借资于此,以潇湘乃江水下流也。

    ”为有长江之水,更呈洞庭之阔;长江虽然壮丽,洞庭却为浩旷。

    诗人本极状峡中暮春景色,忽然荡开作结,写它的不足——“虚无只少对潇湘”,这才真叫大家笔法。

    杜诗读者知道,杜甫的《去蜀》诗中说:“五载客蜀郡,一年居梓州。

    如何关塞阻,转作潇湘游?”东下潇湘,是他早有的打算。

    他写《即事》诗时正滞留峡中,这“虚无只少对潇湘”句正是他东下意念的自然流露。

    正如他在《暮春》诗中写“卧病拥塞在峡中,潇湘洞庭虚映空”一样,所以这种荡开作结更显得情景交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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